故事集：农民工与他们的留守子女

临近岁末年尾，很多在外打工的农民工即将或已经返乡，他们的留守子女也即将或已经与他们见面。这一年农民工们有什么新收获？遇到哪些难事？还有什么样的新期待？留守儿童们有哪些快乐和悲伤？他们的生活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了哪些变化？父母子女之间一定有很多心里话说，中国农业新闻网今天与您共同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

“再拼一两年就回老家买房”

图为工作中的田军

本网记者芦晓春文/图

晚上8点多，田军的手机里又响起了订单提示音，他匆匆地看了一眼，放弃了抢单，继续开着载着货物的面包车驶向预约的目的地。

“已经接了两个单子了，送完这趟就不接活了，跟闺女约好了今晚要通电话。”来北京7年，田军的重庆口音已经不明显。

34岁的田军现在是北京大兴一家暖气片公司的仓库保管员，自去年他与某家同城生活服务公司签约成为一名速运司机后，周末和每天下班的时间里，一部手机加上一辆面包车，便成了他赚取额外收入的主要工具。

“当初来北京，就是觉得这儿赚钱机会多，像这种手机上就能接到送货订单的事情，在老家很难想到。”田军感慨道。他说，有个周六他一天共接到了12个单子，“那天真是运气好，从早上7点多到晚上9点，一直没停下，差不多赚了2000块钱。”

在老家重庆万州的乡下，田军的两个孩子，8岁的女儿思语和4岁的儿子小浩，成了他和妻子在北京最大的牵挂。最多不超过两天就打一次电话，也成了他们与孩子雷打不动的约定。

“有时候女儿受了委屈会在电话里掉眼泪，那个时候我心里就酸酸的。”一脸憨厚的田军，说起自己的俩孩子，心里总会泛起丝丝愧疚。由于在北京很难入小学，他的两个孩子都被送回了老家。田军说，每次打电话，他和妻子都不敢过问女儿的学习情况，“因为没有帮孩子辅导过，只要她过得开心我们就知足了。”

回去的路上，田军打通了老家的电话，没出他所料，这次还是女儿抢接。“爸爸，学校今天放假了，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电话那头是思语急切的声音。

“这月底就回，还有10天。”接着，田军又像往常一样，与女儿聊起了各自最近一两天的生活，虽然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但父女俩却很有得聊。

在电话里，思语告诉记者，这一年最开心的事，是和弟弟一起来北京跟爸爸妈妈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暑假，“去的前一晚心情特别激动，脑子里想着爸爸妈妈，还有去哪儿玩。”她嘻嘻地笑着说。

思语说，她把在北京过暑假的点点滴滴写成了作文，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舍不得离开北京，是因为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多希望这个假期再长一些。”这是思语在作文里写的最后一句话。

田军说，这句话触动了他和妻子的内心，两人决定这次回老家，“衣服、书包、文具，吃的，只要孩子喜欢的，多带些回去，就是想给他们一些补偿。”

与记者道别之前，田军吐露了内心的想法：“再拼个一两年就回老家买套房，在家创业，不能再这样继续耽误了孩子的教育。”

跨越千里来看你

孩子们背着小书包出发去坐高铁啦

汪汐 本网记者刘久锋文/图

留守儿童心里有两个家，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故乡，另一个是爸爸妈妈所在的地方。

隆冬时节，记者见到蒙祖梅的时候，这个13岁的黔南州都匀奉合中心学校小女孩正参加贵州省福利彩票发行中心和贵州广播电视台综合广播组织的“跨越千里来看你”活动，她正一路南下探望远在广州打工的父母。

孩子们和活动组织方合影

在南下广州的列车上，蒙祖梅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一直沉默，身已动，心更远。虽然列车前行的时速已经达到250公里，但蒙祖梅还是觉得太慢了，她每隔几分钟就会问老师还有多久能到。

在蒙祖梅记忆中，上一次见到父母已经是1年前。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连绵的大山，坐上高铁前往父母工作的地方。在她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是她给妈妈准备的礼物。

“妈妈最爱吃的白菜，是腌制过的，以前是妈妈做给我吃，现在我跟外婆学会了，做给妈妈吃。”蒙祖梅谈到爸爸妈妈不禁难过得哽咽。

“我经常想爸爸妈妈在我身边，有的时候我还做梦，梦见他们在我身边。妈妈应该穿一件红色的大衣，她在家的时候就买了一件红色的大衣，爸爸应该穿灰色的衣服，如果能见到他们那就是最好的了。”蒙祖梅说。

蒙祖梅在火车上谈到爸爸妈妈不禁难过哽咽

同样望眼欲穿的还有11岁的王运城。坐在车里，王运城给爸爸妈妈画了一幅画，画上是他和爸爸妈妈以后的家。每一个笔划、每一个字，王运城都用直尺比着一点点地描，笔直的线条里勾勒出的是他的希望。

“村里面大家都是砖房，只有我家是木房子，所以我想跟上大家的脚步，盖要盖在有山、有水的地方，这样风景才美。”王运城指着他的画乐呵呵地说。

列车刚驶入广州南站还未停稳，原本坐着的孩子们早已迫不及待站起来准备下车。第一个跑到出站口的王运城看到爸爸王文华熟悉的身影后，却停了下来，不敢上前，原本想要给爸爸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王文华拿着给孩子买的衣服和零食，接过孩子肩上的书包，默默跟在孩子身后。今年是王文华在广州打工的第12个年头，面对聚少离多的孩子，王文华心里的感受同样难以言说。

蒙祖梅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最终没能赶来和女儿相见。看着周围小伙伴的父母都在身边，蒙祖梅一个人走到边上低着头用手悄悄抹掉流下的眼泪。懂事的蒙祖梅告诉记者，其实自己也理解妈妈不能来的原因。“看到这许多的高楼大厦，我觉得就像看到我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我想的是，不能来可能是妈妈太忙了，没有时间，我不会怪他们的。”

记者手记

“家”是一个完整意义的家庭组合，然而，一些留守儿童的家，只有“家”的“躯壳”，没有“家”的“灵魂”。在贫困地区，绝大多数青壮年在结婚生子后远赴他乡谋求生活，将年幼的孩子交给留在农村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

由于亲情缺失和监管不利，这些孩子不得不独自面对生活问题、教育问题、心理问题，甚至安全问题。

近年来，无论是政府、学校、基层组织还是爱心人士都在通过各种方式来帮扶留守儿童。“跨越千里来看你”就是其中的帮扶活动之一。但是，来自外部组织的补偿性关爱，永远无法代替来自父母的呵护和陪伴。希望更多的家长能够认识到家庭教育和亲情沟通的重要性。也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获得和创造团聚条件，让爱不再“远隔千里”。

亲情陪伴是最好的爱

徐杰锋和儿子在雪地里玩耍（徐杰锋摄）

本网记者朱海洋

去年，刚过而立之年的徐杰锋，跨出了人生“大胆”的第一步，借一些，贷一些，连同一家子的积蓄，投入了100多万元将家中旧屋改造成一间民宿，开始了自己创业。而这对他们三口小家来说，意义也非同凡响，因为几年来聚少离多的漂泊日子，终于正式宣告结束。

自妻子陈娟丽生产后，为了给儿子提供好的成长环境，夫妻俩选择分居两地，由妻子在娘家照顾小孩，徐杰锋则继续在外务工，只能趁节假日回家陪伴妻儿。工作忙时，甚至几周都见不到一面。每次听到呀呀学语的儿子，在电话那头啼哭，吵囔着要爸爸，徐杰锋心中满是愧疚与想念，但要养家糊口，又无可奈何。

徐杰锋与妻子同属太公堂村凌村坞人，这里位于浙江杭州近郊余杭区最西北，群山环绕，景色宜人，但也因为地处偏僻，条件十分落后，曾是余杭最贫穷的地方之一。一直以来，为了谋生，当地许多农民只得外出务工，留守的多是老幼病残。

徐杰锋自19岁中专毕业后，就随同父母外出打拼，尽管并未走远，都在余杭区内，但因常换工作，十年内举家搬迁四次。即使成家后，一家人也挤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老家宽敞的房子却一直闲置。

一年辛苦到头，徐杰锋的收入却并未见长，加上开销大，夫妻俩生活常入不敷出，不济时还要“啃老”。作为男人，徐杰锋自然心有不甘，想趁年轻搏一搏，同时他也渴望回到妻儿身边，陪伴着儿子成长。只是回乡能做啥，徐杰锋毫无头绪，直到民宿的想法在脑海里蹦出。

事实上做民宿，凌村坞有先天优势。这里生态优美，随着农村环境的改造，以及周边山沟沟景区的开发，2010年前后，凌村坞人气渐旺，一些外出打工的村民，开始纷纷回家办农家乐，这几乎改变了小村命运，濒临消亡的村庄逐渐恢复生机。

徐杰锋并未搭上第一班车，但他发现，面对日益多元化的乡村旅游消费市场，农家乐已无法适应发展要求，在亟需转型升级的现实状况下，主打特色的民宿将是第二个“风口”。而如今，凌村坞已小有名气，客源自然不成问题。

开民宿的想法，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同意。春节一过，徐杰锋就忙着到处取经，从风格设计到材料选购，甚至搬砖提货，他都事必躬亲。三层小楼背靠竹林，装修风格和主材也以竹为主题，徐杰锋因此为小店取名“阅竹山居”。

去年十月，小店隆重开业，一家人也随之入住新居。现在小店由夫妻两人打理，徐杰锋每天负责接送儿子上下学，偶尔空时，还会为妻儿精心准备早餐。这种陪伴孩子成长的幸福感，让他无比满足。

“以前爸爸在外面上班，回来一天就要走。现在回家后，天天看得到，接我上下学，陪我吃饭、睡觉、玩游戏。”虚岁4岁的儿子徐拓泽虽还懵懂，但一年间，性格明显开朗不少。21日，杭州下起了新年第一场雪。雪地里，父子俩尽情地玩耍着，画面温馨。

有一些孤单寂寞，我们可能难以理解，特别是那些留在农村的孩子，除了物质之外，他们更需要父母的陪伴。

徐杰锋幸福的“2015故事”，在寒冷的冬天里，给了我们许多温暖。回乡创业，对徐杰锋来说，不仅仅是事业与梦想的再度起航，也让他终于回归到亲情的港湾里，陪伴着儿子一同成长。

随着城乡一体化、生态文明建设的推进，乡村休闲旅游正以星火燎原之势遍地开花，回乡创业从事农家乐、民宿等不失为一种新选择。对许多在外务工的年轻人来说，不妨多关注家乡动态，或许能回乡开启一段新征程。

老魏的烦恼与小魏的心事

父子二人归心似箭、步履匆匆。

本网记者付伟文/图

1月20日，寒潮来袭，细雨蒙蒙。广东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临时搭建的候车大棚下，人头攒动、步履匆匆。距离开车尚有3个多小时，老魏一家人还进不了候车区，只能先坐在广场东侧一幢建筑物下避风。儿子小魏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手机，朋友圈的信息在他指尖下源源不断“冒”出来。“现在的孩子都这样。”老魏叹了一口气。

和更多时间只是对着手机沉默的小魏相反，操着浓重湘音的老魏很是健谈。他说，自己的家在湖南邵阳雪峰山下，小魏是家中独子。15年前，老魏和妻子来到广东打工，先后辗转惠州、广州、东莞等地，最终落脚在了珠海。说到“落脚”，老魏尤其加重了语气。因为对他来说，这两个字的意义非同寻常。2015年，老魏夫妻倾其所有在珠海买了一套房，虽然地处远郊，但毕竟算是在这个打拼十来年的城市扎下了根。更让老魏感到欣慰的是，买房解决了儿子上学问题，之前一直在老家学校读书的小魏得以入读珠海一所重点初中。不过，让老魏有些烦恼的是，虽然一家人总算团聚，儿子也揭掉了留守儿童的标签，但父子俩之间的话却越来越少。

今年，为了帮助小魏学习，老魏狠狠心给儿子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从那以后，小魏放学便一头扎在电脑前。“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老魏说，自己读书少，根本辅导不了孩子的功课，“有时说他两句，立马就摔门而去。”妻子总是劝老魏，孩子正处于青春期，有点叛逆是正常的。但老魏却很想知道，怎么才能走进儿子的心里。

走进孩子的心里，是老魏最大的心愿。

几经沟通之后，小魏终于开了口。他把记者拉到一边，倒出了埋藏一年的心事。小魏说，他其实还是很感谢父母能把自己接到珠海生活。小魏从小就喜欢摆弄乐器，而“老家的学校连音乐课都开不全，在珠海，我很快就参加了学校的乐队。”小魏说，自己吹的黑管虽然质量一般，但也花了父母1万多块钱。然而，在小魏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在同学面前，我总会有些莫名的自卑。”原来，小魏的同学绝大多数是本地人，不仅家庭条件好，父母职业也都不错，不是白领就是金领，而老魏夫妻一个做废品回收，一个是环卫工，这让小魏总觉得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从来不敢和同学谈论父母是做什么的。”小魏说，他也知道这样不对，“爸爸妈妈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每每想和父亲好好谈一下，总是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不说了，我们还要赶火车。”另一边，老魏站起来，招呼着小魏。寒风中，一家三口拖着重重的行李，向候车室走去。

伴随积分入户等推动农民工市民化政策渐次落地，越来越多的“留守儿童”将成为“随迁子女”。对于这些突然进城的孩子来说，他们不仅要适应新的老师和同学，还要适应新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自卑、孤独、失落——当社会发展的曾经断层投射于孩子羸弱的身躯时，政府、社会、学校与家庭是否应该为迷失于都市森林的幼小心灵找到温暖的港湾？对于老魏父子，他们之间的“冷战”想要终结，目前的关键仍在于父亲放下身段、转变方式，多交心、少指责，别让小魏身在城市，心在“留守”。

陪着女儿和盆景菇一起长大

赵建军和女儿赵文婷

刘从武 本网记者张振中文/图

“婷崽，冰箱里生长的盆景菇出菇了，你一放假就有新鲜的蘑菇呷了。”

“爸，你在外打工时，买回来的冰箱主要是用来放剩菜剩饭，现在没想到，你变魔法了，在冰箱里竟然种出我蛮喜欢呷的袖珍菇。”

1月20日，大寒，屋外寒气逼人，但在湖南省郴州市宜章县莽山瑶族乡永安村赵建军家中，一场温馨的对话温暖着一家人。

赵建军口中的“婷崽”是他13岁的女儿赵文婷。返回家乡7年，回到家里两年，只上过一年学的赵建军却培育出两个“宝贝”：“学宝”和“菇宝”。“学宝”是在年级成绩排名第一的女儿，“菇宝”就是当地菌类市场受欢迎度最高的盆景菇。

这一年，赵建军丰收了，经过农广校培训的他一举成为当地种植能手，而让他更感暖心的是，他可以踏实地陪着女儿和“盆景菇”一起长大。

而在两年前，作为父亲的赵建军却“缺席”了女儿的成长岁月。由于当地是贫困村，自己是特困户，赵建军无奈外出打工谋生。女儿赵文婷刚送进幼儿园时，他在广东做事；女儿上小学时，虽然回到了宜章，但为了贴补家用，他不得不到株洲打零工。

“那时，一年365天爸爸顶多在家15天，我感觉自己离爸爸妈妈好远。”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可没有了父亲的陪伴，赵文婷的学习成绩不是太好，生活上也一团糟，家中经济更不景气，打零工六七十元钱一天，日子过得紧巴巴。

在女儿上初中时，赵建军决定结束在外打零工的日子，回到家门口创业。之所以铁了心回家，是因为当地开启产业扶贫新模式，培育蘑菇新品种。毗邻莽山景区的永安村生态资源丰富，莽山的间伐杂木、清山杂柴都可作菌棒，原材料原生态，而且游客不断增多，市场发展前景看好。除大棚种香菇外，村里积极发展盆景菇，将金针茹、平头菇等种进了花盆里，当盆景一样出售，既可以放在家里欣赏，也可以一茬一茬地摘来尝鲜。

“盆景菇”要求气温在12摄氏度以下才能生存，在冬春季放在家中阴凉处生长没问题，但夏秋季无法成活。能否将“盆景菇”放在冰箱里生长？在农技专家的指导下，赵建军敢想敢做，带着村民们攻克菌种技术这个难关，经过无数次试验，终于培育成功了6个品种。

“盆景菇15天出一次菇，可以说它一年四季都在为我挣钱。你瞧，这个6瓶礼品装，春节预订价88元，现在全村56户有55户加入了盆景菇合作社，今年如果产销得当，我们一年收入七八万元没问题。”赵建军自信地说，“以后，盆景菇种植园就是我们的生态园，我当生产员，女儿就当讲解员、小导游，欢迎大家来做客。”

赵建军是“一棵苗”，一个只上过一年学的返乡农民工却成长为新农业的带头人；他的成长，除了他自己所说的“做事要下力”之外，也得益于当地政府对返乡农民工创办产业护航，推荐他参加农广校的培训，给予产业扶贫政策支持……

赵建军又培育出了“两棵苗”：一棵苗是他的女儿、曾经的留守儿童，在他返乡回家、精心陪护下，女儿品学兼优、快乐长大；另一棵苗是他培育的盆景菇，为了让盆景菇在冰箱里生长得既美观又有产量，精准掌控长苗的速度，小心呵护幼苗成长。

“两棵苗”反过来又给予了赵建军持家兴业的力量，帮助一家人、带动一村人安居乐业。

有了哺育和反哺、爱与被爱，小苗才能茁壮成长。

“希望女儿在我盖的大楼里上班”

熊国伟工作的工地现场

本网记者 乐明凯 文/图

“这些天，为了早点拿到工钱回家过年，工友们都在黑白两班倒完成工程进度。”1月26日下午，记者在湖北武鄂高速公路葛店出口附近的建筑工地上，见到了已经熬了几个通宵略显疲惫的熊国伟。但谈起家庭，这个土家族汉子还是精神一振地告诉记者，“只要月底顺利干完这期项目，结到工程款，哪怕加班的夜晚寒气逼人，回家的途中山高路远，我们这些工友们都能高高兴兴过个放心年啦！”

熊国伟和他大部分工友都来自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咸丰县的农村，这里地处武陵山区鄂西南边陲，是离省城最偏远的县之一。

30多岁的熊国伟已经走出大山离家外出务工10多年，最早在深圳的车床工厂当学徒，后来还去香港跑过外贸，近6年回到省内从事建筑行业，从建筑小工做起，跟对了一个好师傅，基建的各个工种都懂一些，办事又灵活，得到了老乡们信任，选他作为农民工代表承揽建筑工程业务。

熊国伟在工地上看图纸工作

“对我们建筑农民工来说，最累的不是在工地干活。而是怕找不到活干，老乡们整天没事干的时候，那是心累。”熊国伟说，一般外出务工都是夫妻档，两口子的期望是每年能有个8～9万元的毛收入就很不错。如要拿这样的收入，他们一个班组90多人得处理60万立方米的建筑材料。老乡们吃住简陋，劳动强度大，但从不叫苦叫累，这么拼命干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家庭，为了下一代。

熊国伟有个11岁的女儿娇娇，聚少离多。他说，由于从事的是流动性工种，哪里有工程就往哪里跑，睡的是大通铺，几对夫妻就隔个帘子住在一个房间。工地灰尘太大，小孩上学也没有条件，不能常带在身边。女儿一直放在湖南娄底外公外婆那里，每到春节临近，妻子就把女儿接到工地住几天，再跟他们一起回恩施老家过年。

熊国伟的妻子在工地上工作

“女儿慢慢大了，到了成长关键期，再让老人带就不好了。她也很懂事，会主动帮大人干活。明年想让她妈妈不出来打工，专门回恩施老家带女儿。”熊国伟说，女儿对英语很感兴趣，但数学不行，想重点培养下她的英语爱好，长大后当白领，争取能在城市里他盖的大楼里上班。

“我们一家三口基本上每年都要回家过年，在村里老家也给父母盖了新房，这几年家乡的变化还是挺大的，特别是路。”熊国伟回忆说，女儿刚出生那几年，他们从广东回老家，要走三天三夜，排队抢票和路上遭的罪更不用提。现在武汉到恩施的动车和高速公路都通了，甚至村里都开通了“村村通客车”，坐车比以前方便多了，一天往返都不是问题。

还有件特别值得欣慰的事，近几年来湖北省总工会、湖北经视等单位组织的“送农民工兄弟姐妹回家过年”活动，熊国伟和一些工友报名参加，享受了几次免费乘车回家的便利，湖北省主要领导们年年坚持到车站送别，为大家打气鼓劲，与大家一起聊亲情、谈变化、拜早年。熊国伟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一般也不缺这张车票钱，关键是让他们感觉到了社会重视和关爱。

记者手记：

一座大厦的建成，离不开成千上万的农民工兢兢业业。一座城市的发展，无不凝聚着农民工们辛勤的汗水。为了家庭今后能更好的生活，他们远离故乡，从事着城市里最基础的建筑工作，为城市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在他们返乡过年的时候，一张小小的车票，一句亲切的问候，都会让工友们心里暖暖的。希望他们返乡的路更加顺畅，也希望在政府和工会等组织的关爱下，他们的劳动价值能够更好地体现，他们的权益得到更好的保障，同时尽早地在他们劳动生活的城市里获得归属感。

“妈妈，我和姐姐就是你的希望”

杨会与妈妈、婆婆

女儿与妈妈

本网记者 邓俐 实习记者 王蓁 文/图

1月24日，海拔900米的重庆市武隆县江口镇荆竹村窝凼岩农业社寒风刺骨，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大多关门闭户在家“冬眠”。

48岁村民刘树芳婆孙三代正围在灶前火堆边烤火，15岁的杨洁和10岁的杨会姐妹俩紧紧依偎在妈妈身旁，70岁的婆婆也低头不语，燃烧的火苗似乎“定格”了大家的目光。

近一个月来，一家人的言语都很少，因为一个月前，家里的顶梁柱、刘树芳的丈夫杨文胜突然倒下了。

自2002年结婚后，夫妻俩一直十分勤劳，为了改变全家的贫困生活，远赴浙江打工。为了多挣钱，杨文胜夫妻俩就专挑计件计酬的工作 。十多年里，夫妻俩一直在一家帽子加工厂上班，每天工作15小时以上，从未因病请假。

为了拉近与女儿的距离，杨文胜夫妻俩每周都会与女儿煲电话粥：有没有感冒？婆婆爷爷身体怎样？学校表现如何？吃得饱吗？穿得暖不？每年春节回家，夫妻俩不怕舟车劳顿，大包小包为孩子们带回来一些新衣物。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留守在家上学的女儿也非常懂事，不仅学习努力，还很勤快。每次与爸妈通话都说“你们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去年，杨文胜夫妻俩还攒钱将老家的危旧房改造一新，花费10多万元修了一楼一底的砖房。

本以为全家人的小日子越来越好，却不料飞来横祸。杨文胜在出租房内做饭时，不慎把锅里的热油打翻到气灶上，被大火瞬间吞噬。当正在厂里上班的刘树芳赶回家时，一切都晚了。

“妈妈，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我和姐姐就是你的希望。”送走爸爸后，杨会每晚都挨着妈妈睡。她告诉妈妈，自己会更加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让一家人都享福。

“妈妈，今年还要出去打工吗？”杨会的话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不出去打工，一家人的开销不够用了嘛。”看着女儿充满期待的眼神，刘树芳有点无奈地说。

“要不今年就不出去了，在江口或者武隆找个工作，这样每周都可以见到你啦，还可以照顾婆婆爷爷，我们舍不得你，你也离不开我们，是不是？” 杨洁补充道。

“妈妈，现在家里就是我和姐姐上学要用钱，我们以后会更加节约，绝不乱花钱，姐姐，你说是不是？”杨会又接过话茬说得有板有眼。

“幺女真的长大了，行，经常帮助我们的扶贫干部匡叔叔不是帮忙联系镇上一个纺织厂吗，我去试试看。”刘树芳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地捋了捋女儿的头发，生怕眼泪掉下来。

“妈，今天晚上你们想吃啥子，我去弄菜。”杨洁突然转移话题，笑呵呵地看着妈妈。

“我想吃鸡蛋面。”刘树芳还没来得及回答，妹妹杨会就抢过了话头。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晚饭来，最后以猜拳的方式选择了姐姐的意见：火锅底料煮粉条、洋芋、白菜，驱寒。

看着两个女儿，刘树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到刘树芳家的路很难走，悬崖峭壁、高山危石、湿滑狭窄的泥泞土路连四驱越野车都前行艰难。

生活在地势条件如此恶劣，土地如此贫瘠环境中的山里人，已不能再过自给自足的生活，尤其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青壮劳力，大多选择外出打工，离开农村挣钱谋生，改变生活。

面对家庭变故，杨会姐妹选择了坚强，和妈妈一起共渡难关撑起这个家。采访匆匆，但孩子与妈妈十指紧扣、相依相拥的温馨画面已深深印刻在记者脑海中。临走时，孩子露出了笑容，是因为能跟妈妈在一起，甩掉“留守”帽；妈妈也露出了笑容，是因为孩子长大懂事了，家乡的务工机会增多了，还得到政府和帮扶干部实实在在的关心和帮助。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信只要全家人有了乐观坚强的心态，和拔掉“穷根”不服输的韧劲，一定能从悲痛的2015走出来，去拥抱美好的未来。

“苦点累点也要让孩子有个好教育”

夏光照接小冰雨放学回家。

范亚旭 本网记者张培奇

今年30岁的夏光照来自河南省项城市贾岭镇文楼村，从初中毕业后踏上打工之路，算起已经有12个年头了。这期间，遇到了妻子翟双霞，并且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1月20日，在深圳全顺人力劳务派遣有限公司郑州分公司，记者见到了夏光照夫妻和他们的大女儿夏冰雨。

在12年打工历程中，夏光照干过纸品生产、玩具加工、电子产品组装等十多个工种，也逐渐由公司的底层员工升到工厂线上的业务组长。“现在的工作比起流水线上的工人要轻松一些，还能拿五六千块钱的工资。”

夏光照一家挤住在公司提供的一间20多平米的小房子里。走进房间内，最显眼的是墙上贴的拼音图画，一张整齐码放书本的桌子，两张床，空间虽小却很温馨。采访中，8岁的小冰雨靠着妈妈坐在床边上说：“一年中最高兴的事情是跟着爸爸妈妈来到城市上学，能一直跟在爸爸妈妈身边。”

去年8月份，夏光照跟朋友聊天时，听说城里的孩子三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而女儿所在的学校在这方面的资源欠缺，就决定把女儿从农村送到城里的寄宿制学校上学。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小冰雨对寄宿很不适应，当第一个周末夏光照抽时间去看她时，她却哭着闹着不在那儿。夏光照说，“看着孩子真是想跟着我们，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孩子再转学跟着我们来到郑州。”

郑州市针对外来农民工子女的入学、转学条件比较宽松，父母双方只要一人满足拥有郑州市居住证并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等条件即可就近选择公办学校入学，插班生如能提供学籍证明也可直接转入。随着郑州城市的发展，外来务工人口逐年上升，整个郑州市像小冰雨一样从农村来到城里生活学习的农民工子弟也有很多。

由于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最让夏光照愧疚的是，女儿和儿子都是出生一个月后夫妻俩就离开了孩子回到公司继续打工了，两个孩子都是由老人带着留守在家，这始终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痛石”。“大人苦点累点也要让孩子有个好的教育，至少将来等我们老了，小孩年龄大了，我们不会觉得亏欠他们太多。”

让夫妻俩欣慰的是小冰雨比较听话，来城里上学后，在班里还有了自己的小朋友圈。临近春节，夏光照所在的公司也快要放假了。小冰雨说，想快点回家看看弟弟，有点想弟弟了。“妈妈有时给家里打电话，我能听弟弟说话，弟弟还会叫姐姐了，如果和弟弟在一起，我会照顾他的。”

记者让夏光照抱着女儿照张照片时，他说，女儿长这么大了，却很少抱过她，今天抱抱女儿。话语间，一家人显得很高兴，幸福也洋溢在这间20多平米的小屋里。

城市对留守儿童来说是充满着向往的，在那里有他们的父母，也拥有更舒适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对于像郑州这样的大城市能够逐步打破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在教育领域让农民工子女享受同城待遇的做法值得称赞。各地同样应该把随迁子女义务教育纳入教育发展规划，做好随迁子女融入城市生活教育工作，防止其被边缘化。

对于已经到城市学习生活的农民工子女，学校和家长应该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培养他们积极的人生态度，让他们更好更快地融入到城市中来。

萤火虫的梦想

留守儿童新年音乐会

留守儿童新年音乐会

嫣然 本网记者 杨丹丹 文/图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舒缓柔美的曲调，天真清亮的嗓音，纯洁梦幻的感觉顷刻环绕。这是安徽省合肥市包河区师范附小保兴校区合唱团成员张思雨和王智峣即兴演唱的情景，孩子们专注的神情、陶醉的表情和传递出的浓厚饱满的感情，令在场众人无不拍手称赞。

今年12岁的张思雨是包河区保兴村人，刚读小学六年级，父母都在上海打工，常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张思雨从小喜欢唱歌，曾意外被琴行老师发现歌唱天赋，而后却苦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无法接受相关教育。直到去年，随着支教老师杜乐的到来，学校萤火虫合唱团组建，张思雨才正式开始了与音乐相伴的日子。

“爸爸，上个月学校组织一场新年乡村音乐会，来了好多同学家长和附近的叔叔阿姨，我们合唱团表演非常成功。”接到来自远方的熟悉电话，张思雨迫不及待向父母汇报登台演出的喜讯。“好闺女真棒！我猜又是杜老师在指导你们排练吧？”电话那头，爸爸赞许地笑着问道。“当然，之前杜老师为准备我们的音乐会，花费好多心血，现在依然还每周都带着我们练习。”提起杜乐，张思雨话匣子立刻打开，“杜老师人特别好，课上教我们知识，领我们唱歌，课下还带我们一块儿捉鱼摸虾，玩得可开心了，真像自家的亲大哥。我长大了，也一定要成为像杜老师一样优秀的专业音乐老师。”“孩子，爸妈没法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所以一定要跟着杜老师好好学，将来出息了，要懂得感恩。”爸爸不忘叮嘱。

电话中，张思雨告诉爸爸，这一年学校和家里变化都很多，萤火虫合唱团队伍逐渐壮大，鼓乐队也组建起来。年内她们一共登了四次台，可遗憾一直没有演出服，乐器也很缺，小伙伴们都希望新的一年学校能有一些基本的配置。不过杜老师经常跟大家说，其实他自己也是从农村走出的娃，发奋读书才考进大学去念了喜欢的音乐专业，所以尽管外在条件不好，和城里孩子比有差距，但并不能妨碍对音乐的执着与追求，农村孩子一样可以靠坚定的信念和美好的心态，用最质朴的方式去走进艺术的殿堂。

张思雨告诉记者，“前两天，爸爸妈妈打电话给我，问我过年想要什么礼物。我跟他们说，我什么也不需要，只希望他们早点回来。我要把这一年最开心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学到的新歌唱给他们听。新的一年，我希望能和合唱团的成员们有更多展现的机会，在更高的舞台上唱响这首‘萤火虫’。”谈起新年的梦想，张思雨腼腆地笑了起来。

一个怀揣梦想的乡村留守女孩，一位默默奉献的年轻支教老师，是音乐的纽带将他们维系。在条件简陋的农村小学，组建合唱团本就稀有，举办新年音乐会，更是独特，一群淳朴稚嫩的乡村少年在一名挥洒青春热血的支教老师的悉心守护指导下，用空灵动听的歌声，表达着他们对于音乐的热爱与渴求。

教育，是群体上下存在的关联；教育公平，是社会发展追求的目标。虽二者早已不是新鲜话题，可优质资源分配的不均，城乡差距显著的现实，使“公平”依旧任重道远。从小缺乏父母陪伴的留守孩子，极易养成孤僻自卑的性格，如何帮助他们在音乐的世界找寻自我，找到那份宝贵的归属感；如何教会他们用音乐的态度丰富生命，拥抱那份踏实的安全感，杜乐老师做到了，他用歌声温暖了这群爱唱歌的孩子，用音乐让他们变得更加自信乐观，衷心祝愿他们能够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唱出那首最美的萤火虫。

父母妻儿是我永远的牵挂

羊山森督促儿子温习功课。

本网记者李传君 文/图

1月15日，远在江西南城县打工的羊山森回到了四川三台老家，一进家门，妻子和尚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小儿子拥上来紧紧抱住他，这一刻，他感到特别温暖。

羊山森原是三台县潼川镇解放村人，几年前靠多年打工积蓄在县城买了套按揭房，每月月供1000多元，平时自己在外打拼，家里就妻子和两个儿子。妻子除了照顾孩子外，还抽空推销酒水。眼看家里的陈设还是那么简单，羊山森顿感肩上的担子依然不轻。

自2000年外出打工以来，羊山森先后辗转浙江、福建、江西等省，不觉已是15个春秋，虽然每年春节都回家，但在外的日子，父母妻儿是他心里永远的牵挂。

晚上9点半，读初三的大儿子羊润宇下晚自习回来，开门那一刻，父子俩几乎同声激动地呼唤着对方，然后紧紧拥抱，羊山森抚摸着大儿子又长高了的个头，泪水夺眶而出。

“大冬天的，冷不冷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做父亲的忙不停地问儿子。“不用您牵挂，一切都好！”儿子告诉他，还有一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他会努力，争取考得好成绩。

1月22日，羊润宇期末考试回来，告诉父亲考得不理想。羊山森没有责怪孩子，而是给他讲起十多年的打工经历。“我就是没读多少书，在外面也只能做一些下力的活儿，苦熬了十多年来，去年才被老板提升为配料部班长，可工资仍然不高，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比爸爸有出息……”

第二天，一家人回到解放村老家看望羊山森年迈的父母，顺便把羊润宇送到村里的寒假免费补习班。从2012年起，羊润宇每个寒暑假都来这里补课，辅导老师是本村或邻近村走出去的在校大学生，村支书刘世伟希望通过榜样的力量来激励村里的孩子发奋读书。

来到位于村委会办公楼的留守儿童之家，寒假辅导班准备开课了，羊山森同几个熟悉的大学生辅导老师打招呼，询问起儿子的学习情况，西华师范大学学生赵静告诉他，羊润宇的英语有些差，但其他方面表现还好，尤其是喜欢主动跟老师交流，中午还主动组织小同学有序就餐，饭后主动去厨房洗碗……

羊山森听了很高兴，放心地回家陪父母去了。

多年来，老羊一直有一个梦想：在城里买套房，好好装修一下，让一家人过得更舒适；再凑点钱，在老家发展养殖业，让一家人经济来源更加充实。解放村离县城仅十几公里，现在村里发展起十里荷塘，乡村旅游越来越火，因此他决定再出去打几年工，然后回乡创业，他相信解放村和自己家的未来一定都会很美好！

人生中最美好的15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挥洒在打工旅途中。像羊山森这样的农民工在中国大地何止千万！他们肩扛着赡养父母，抚养子女的重担，独自一人背乡离井，身边没有父母的垂怜，妻子的抚慰，更享受不到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岁月在他们沉默的脸庞不知不觉地刻下一道道坚忍不拔的沟痕，哪怕再多的苦再多的累，他们都勇敢地承受着，因为他们心中一直有一个美好的梦：有朝一日能让一家人过得像城里人一样有档次，有尊严！

这是中国农民工的伟大！当我们走在城市宽阔舒适的马路上时，当我们住进温馨时尚的漂亮楼宇时，当我们每天举家团聚共享美味可口的晚餐时，我们应该想到，这些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幸福生活，我们不应该忘记数以亿计的来自农村同样怀着美好梦想的农民工兄弟，为了梦想，他们付出了比我们更大的牺牲……

心中的歌儿要唱给爸妈听

图为姐妹俩正给爸妈弹唱献给爸妈的心中的歌儿。摄影：学法

张学法 葛静漪 本网记者 沈建华

1月27日，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江苏省射阳县合德镇兴东社区务工返乡的孙城君家，大女儿孙思的古筝和小女儿孙子碧的二胡，演奏出一曲曲欢快乐声。还未消淡旅途疲惫的爸妈，沉浸在欢快的音乐旋律里，欣慰和喜悦写在了脸上。

孙思22岁，是一名在校大三学生。妹妹孙子碧11岁，正在读小学五年级。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子碧平日里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一家四口分四方，只有在寒暑假才能团聚。

“知道爸爸妈妈过几天就要回来，我每天都早早起来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净——爸妈都特别爱干净，我就想着让他们一回来就看到一个温馨整洁的家。他们回家前的那个晚上，我都不想睡觉，就想一直等着第一时间见到他们。”子碧抢着说。

“从我记事起，就很少跟爸爸妈妈见面。上学后，每当看到别的孩子上学放学都有爸妈接送，我鼻子总是酸酸的，真的特别羡慕他们，我也希望有机会爸爸妈妈能够接我一次。我知道爸妈为了赚钱供我跟姐姐读书，不得不离家在外打工，他们那么辛苦，就是希望我跟姐姐的生活能够更好一点，所以我在学校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我只是希望爸爸妈妈不要为我操心。但是他们不在身边的日子，我真的很想念他们。”

姐姐孙思回忆说：“去年国庆放假回家那天，我到了家乡县城车站，左顾右盼，就是找不到来接我的爸妈那熟悉的身影。知道爸爸在去车站的路上被三轮车撞断腿，我赶到医院时，爸爸正被推出手术室。我当即跑到他身前不停地叫他，当时他的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听到我的声音，便努力紧紧攥着我的手，一直不愿松开……”说到这儿，孙思的声音哽咽了。

常年聚少离多，妈妈彭雅说：“两个孩子现在都在上学，各项开支都需要钱，每年就要好几万，不出去打工实在承担不了。好在两个孩子都很争气，大的古筝考到了专业五级，还当上了学校文艺部部长，小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作文经常得到老师的夸赞，还在报刊上发表了好几篇，二胡也马上要考到九级了。”讲到这儿，妈妈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记者看到子碧一篇在少儿报刊上发表的作文《留守娃的愿望》，文中写道：“爸爸妈妈，你们知道么？我很想很想你们，每当想到你们，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你们放心，我在家很听话，学习很好，不用担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回家创业，或者把我接到你们那里去读书，我真的想跟你们在一起。”

记者离开她们家时，远远地还听到姐妹俩在弹唱给爸妈听的歌儿《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记者听她们唱的歌词，却改了：“世上只有爸妈好……”

“有爸妈的孩子是个宝！”歌曲中，姐妹们一字之改，快乐中透出辛酸，道出多少留守儿童对远离身边的父母无尽的思念！妹妹子碧所在的射阳县小星星幼儿园，是全国妇联表彰的江苏省最大的留守儿童幼儿园，也是记者“走转改”的联系点。因为留守儿童接触和联系多了，孩子们的感情世界的孤寂、缺失和不健全，不仅常常沉重地拨动记者的心弦，也引起记者深沉的思考：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工业化、城镇化、现代化步伐的加快，不能继续以我们广大的农村留守儿童付出亲情缺失、感情缺憾为代价。孩子们已经发出对父母亲在身边生产生活的呼唤，我们的发展新理念，也已经在加快推动农民在家门口就业、在健康家庭生活中创业的进程，相信，孩子们弹唱的歌曲，会在这个进程中，赋予更新的内容，更快乐的旋律！

热炕头上的“迎春茶话会”

徐春光 本网记者 于洪光 杨瑞雪

腊月23日，传统的小年。这天晌午，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山东省诸城市林家村镇瓦店村管恩海家里传了出来。咋回事？原来是老管家正在召开一场别开生面的炕头“迎春茶话会”，记者作为“特邀嘉宾”列席会议并记录了这颇有创意的生动场面。

“谁也不愿意一直在外漂泊着，再说咱不但有管理经验，要资源有资源，回乡创业应该没问题。 ”今年43岁的管恩海从1998年起就在市内一家鞋厂打工，由于工作突出，短短4年时间就从一线工人提拔为主管人力资源和技术生产的副总，在公司虽然有了令人羡慕的职位，收入也很高，毕竟是给别人打工，对未来的发展心里没有底。

一家老少刚落座炕头，心口直快的管恩海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两年，我带领村里老少爷们，大搞空间立体种植养殖，把昔日的荒山变成了现在的‘花果山’，这多亏了全家人的支持。明年，我打算分四个板块进行精准开发。一是果树的种植；二是中草药的种植；三是动物的养殖；四是旅游观光采摘，合作社计划再从高校毕业生中招聘农艺师、防疫师和营销专业人员各一名。吸纳高校毕业生、返乡农民工和家庭困难的人员加入到合作社中来，共同把这个好项目做强做大。”

年逾八旬的老父亲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老伴，慢声细语地说：“咱老眼光看不透新形势，看来，恩海返乡创业这条路是走对了。当初，我只是觉得儿子放着副总不去干，偏偏跑到荒山野岭瞎折腾，乡里乡亲的会笑话的，看来是我的老观念错怪了孩子。”

“其实，家乡的平台更宽广。”老实不多说话的媳妇也开了腔，“以前在城里打工时，恩海每天上班下班，日子过得像机器人，单调枯燥。回到老家，最大的收获是让一家老小有了家的感觉。公婆都已经80多岁了，孩子也快升高中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心里很踏实，这是最让我们感到幸福快乐的事。”

“爸，您去年分别获得了潍坊市兴农创业大赛“返乡农民工创业奖”和诸城市“龙城创业好项目” 二等奖，俺在同学面前也觉得特有面子。今年俺就要升入高中了，在学习上再加把劲，也朝着前三名努力！”不善言语的儿子管浩博也打开了话匣子。

“合作社成立不到两年的时间，规模和业绩发展很快。2015年，产值突破百万元大关。同时，合作社为20多名农民实现了‘家门口’就业。”管恩海高兴地说，下一步，会大力发展观光农业，吸引游客前来采摘，实现农产品就地升值。

管恩海在修剪果树枝条 张晶摄影

祖孙三代，你一言我一语，互相鼓励着，盘算新一年的规划，憧憬着美好的新生活。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了11点，老管家的炕头“迎春茶话会”接近尾声。“儿子，还不快去放鞭炮……”管恩海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声和着鞭炮声，在农家小院里荡漾着……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儿子管浩博就从父亲那里学到重要的一课，知道了要在学习中拼搏奋进。孩子是父母最深的牵挂。上有老、下有小的官恩海，现在每天回家都有了别样的滋味，牵挂和被牵挂的感觉为他的工作和生活注满了温情。

山东是劳动力输出大省，但现在，像管恩海这样返乡创业的农民工已经不在少数。他们带着技术和经验返乡，带领村民们一起致富。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返乡创业，却带动了多个曾经的“留守”家庭。现在他们都像管恩海一样，实现了自己的团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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